A-Girl

香菸&小女孩

那是夏季的開端，天氣熱得可以，但，他們倆人的心中卻冷得可以。他們搜括了沿路的便利商店，買了五千多塊的香煙。

         這是一年的最後一天－－除夕，正在下雪，天氣冷得可怕。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在街上走著，她的衣服又舊又破，腳上穿著一雙媽媽的大拖鞋。她的口袋裡裝著許多盒火柴。

          東北角，兩縷悲傷的靈魂對坐著。他們什麼也沒有，只有五千多塊的香煙。從告別式之後，他握著她的手，帶她晃過一條街又一條街，因為她太悲傷，只願意牽著他的手，她甚至無法看進她所深愛的人的眼睛裡。

他體貼著牽著她，彷彿她是迷路的小孩一般，照護著她。此刻，他坐在她身旁陪著她拆著一包又一包的香煙，直到夜幕漸垂。

「好冷啊！」她說。

他伸出結實的臂膀摟著她，感覺她在他懷裡瑟擻的發著抖。

　　
          中午了，她一根火柴也沒賣掉，誰也沒有給她一個銅板。

　　「賣火柴呀，賣火柴呀！叔叔，阿姨，買一些火柴吧！」

　　可是，人們買完節日禮物，都匆匆地回家去，誰也沒有聽到她的叫賣聲。雪花落在她金黃色的長頭髮上，看上去是那麼美麗，可誰也沒有注意到她。

　　雪越下越大，街上像鋪了一層厚厚的白地毯。

　　小女孩一整天沒吃沒喝，實在走不動了，她在一個牆角里坐下來。她用小手搓著又紅又腫的小腳，一會兒，小手也凍僵了。真冷啊，要是點燃一根小小的火柴，也可以暖暖身子呀。

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她抽出了一根黃長壽，點燃，在昏暗的夜幕中，橘紅色的煙頭閃耀著一點光芒。她握著香菸，在裊裊上升的煙霧中，看見了剛開始教正宇網球的那一天，男孩大笑，男孩大叫，女孩輕舞著，女孩驚呼著。

    他看著煙霧裡漂出的另一個男孩，一樣的制服，靦腆的笑，而他望向那靦腆男孩，再也轉不開眼。

    煙燃燒到了盡頭，在熄滅前刻，畫出一道美麗的弧線。

　　
         她終於抽出了一根火柴，在牆上一擦，哧！小小的火苗冒了出來。小女孩把手放在火苗上面，小小的火光多麼美麗，多麼溫暖呀！她彷彿覺得自己坐在火爐旁，那裡面火燒得多旺啊。小女孩剛想伸出腳暖和一下，火苗熄滅了，火爐不見了，只剩下燒過的火柴梗。

　　她又擦了一根，哧！火苗有竄了出來，發出亮亮的光。牆被照亮了，變得透明了，她彷彿看見了房間里的東西。桌上鋪著雪白的檯布，上面放滿了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。一隻燒鵝突然從盤子里跳出來，背上插著刀叉，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。幾隻大麵包也從桌上跳下來，一個個像士兵一樣排著隊向她走來。就在這時，火柴又熄滅了，她面前只剩下一面又黑又冷的牆。

         煙熄滅了，她看見了最後火光消失前，兩道美麗的水晶體，從美麗的臉上的滑落。她明白，她一直都明白，她的心更痛了。她伸出瘦弱的臂膀，將他緊緊摟在懷裡。感覺懷裡的大小孩眼裡不斷湧出的淚水。她顫抖的手又點燃了一根香菸，巍巍顫顫的在裊裊上升的煙霧中，他握著她的手，回到了那小小的咖啡店，鮮黃色的招牌，令人作嘔的假花，躲避眾人目光的美麗臉龐，掛著四十五度微笑的男孩，咖啡機後，有著爽朗的笑聲，看不見她的個子，因為她很小，卻是世界的中心。

火紅的煙頭熄滅，東北角的海風冷冽，海邊的兩個孤單的影子，靜靜的聽著海潮聲，腳邊散落著一堆煙屁股，他拉著她倒臥在沙灘上，她的背一陣濕冷，就如同她的心一樣，一陣冰冷。

　　 
          小女孩又擦了一根火柴，她看到一片燭光升了起來，變成了一顆顆明亮的星星。有一顆星星落下來了，在天上划出一條長長的火絲。所有的星星也跟著落下來了，就像彩虹一樣從天上一直掛到地上。

　　小女孩又擦亮一根火柴，火光把四周照得通量，奶奶在火光中出現了。奶奶朝著她微笑著，那麼溫柔，那麼慈祥。

　　火柴熄滅了，四周一片漆黑，小女孩幸福地閉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 又點燃了一根香菸，女四舍410，99年的仲夏尾聲，她遇見了，人間的維納斯。優雅靜美如萬古流傳的那尊唯美雕像似的人，對她綻放出一朵燦爛的微笑，她感覺到Heaven is a place on Earth的旋律在她耳邊響起。香菸熄滅，維納斯也消失了，耳邊，只有東北角呼嘯的海風，眼前，只有一朵朵閃爍著銀白色光芒的浪花。

又點燃了一根香菸，民生東Starbucks，二樓陽台，兩人第一次嘗試抽煙，慌張的不曉得用什麼姿勢刁煙，卻又因為些微的罪惡感而有著小惡魔偷歡似的快感。兩人被煙嗆得眼淚直流，卻忍不住相視大笑。煙熄滅，眼前仍舊是蕭瑟的東北角，身旁坐著的，是我愛的美麗的朋友。

          新年早晨，雪停了，風小了，太陽升起來了，照得大地金燦燦的。大人們來到街上，大家祝賀著新年快樂。小孩們著新衣，愉快地打著雪仗。

這時，人們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凍死在牆角，她臉上放著光彩，嘴邊露著微笑。在她周圍撒滿一地的火柴梗，小手中還捏著一根火柴。

          我又抓了一根香菸，他按住我的手，搖了搖頭，我們相視落淚，就這樣無言，到曙光乍現。小女孩找到了她心愛的奶奶，跟著她到更好的地方；而我，失去了我愛的維納斯，注定要一輩子漂流！！